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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父亲安静地离去

来源:冷水江市布溪街道人大工委 作者:陈慧中 编辑:redcloud 2015-08-26 06:37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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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1992年10月的一天,父亲在办公室一边整理设备档案,一边教着新来的大学生实习生,突然他感到上腹一阵刺痛,脸色刹时一片苍白,人差点昏倒在地。同事们见状,连忙将父亲送进了矿职工医院。一周过后,病情加剧,父亲被转至60公里外的衡阳415医院救治。最后经确诊,父亲患的是晚期肝癌,癌细胞已全身扩散了。
获悉父亲病危的消息后,我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医院,亲友们也陆续跑来探视。我去的时候,父亲神智还算清醒,他强忍着疼痛,吃力地对我说:“我这病得精了,拖了20多年了,已经不错了,这一次恐怕难已捱过去了。人反正迟早是要死的,你们不要难过,告诉矿里,不要再为我浪费医药费了……”听完父亲的话,我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去。
为工作,为家庭,父亲辛辛苦苦操劳了一生。他8岁丧母,24岁又没了爹,28岁就患上久治难愈的肝病,靠着那份微薄的薪水将5个儿女拉扯大。他是大学毕业,而母亲目不识丁,他却从没嫌弃过母亲,俩人很少红过眼、吵过架,成了许多人羡慕的家庭典范。工作上的事情,父亲更没得说,兢兢业业,任劳任怨,连年被评为全矿先进生产者,多次荣获优秀共产党员称号,还当选过核工业部劳动模范。如今儿女们都长大成人,只差一年就要退休了,划了一辈子苦桨的父亲,眼看着快达到幸福彼岸的时候,不料突然船翻了,怎能不令人悲伤。
擦干泪水,我找到主治医师了解父亲的详细病情后,明知希望渺茫,但仍恳请和央求医生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我的父亲。主治医师两手一摊,摇了摇头,表示无能为力。
没几天,父亲的病进一步恶化,先是消化道大出血,接着嘴里吐血,随后昏迷不醒,不省人事。我们全家人赶紧商议,决定把父亲再转到矿职工医院去,以便就近准备父亲的后事。
转院途中,为防不测,医生给父亲输着点滴和吊着氧气。由于救护车一路上颠簸,我双膝跪在担架旁,用两只手轮流高举着点滴瓶给父亲输液。四叔想来替替我,我坚持不肯,硬是跪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。双膝都跪疼了,但为了报答恩重如山的父亲,我全然不顾。
就在父亲转院的第二天下午,医师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,一脸严肃的告诉我,说父亲的肝肾已衰竭,现全靠输氧吊着一口气,如果继续这样下去,只能增加病人的痛苦,顶多拖延一段时间而已,建议放弃治疗,要我们家属表态。
医生的话,把我这个家中长子推向风口浪尖。我不敢擅自作主,忙召集亲人们商议。大家的意见却不统一,有的赞成放弃抢救,有的主张继续用药。反对的认为,应尽人道和孝道,竭尽全力让父亲的多活些日子,再说是公费治疗,又不用担心钱的问题;赞成的认为,停止抢救会减轻父亲的痛苦,并不是大逆不道……最后,大家都等着我拿主意。我心里乱如麻,头都炸了似的。左思右想,权衡再三,我认为与其让父亲痛苦不堪的活着,不如让父亲少受点折磨离去,这样既遵循了父亲临终前的嘱咐,又为公家节省了开支,也为陪护的亲人减轻了负担。做好母亲的思想工作之后,我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,代表家属签字同意停止用药。
当天晚上,医生停止给父亲打针用药了,只输着氧气。我们兄弟姐妹5个都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身边,等着厄运的降临。
半夜时分,乌云密布,电闪雷鸣,天象要塌下来似的,紧接着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,打得窗户啪啪直响。我们担心父亲难熬不过晚上,吓得一夜不敢合眼。
奇怪的是,那晚父亲挺过来了。第二天早上,风停了,雨住了,大家以为暂时没事了,都回去吃早餐,只留下我一个人守在病房里。8点半左右,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的父亲突然睁开了双眼,嘴巴在嚅动。我不知所措,赶紧喊来医生。医生看后,告诉我,这是人临死前回光返照的征兆。果然,8点49分,父亲安详地闭上了眼睛,永远地离开了我们……
生老病死,乃自然规律,无法改变。欲极力挽留弥留之际的亲人,乃人之常情,无可厚非。但是,仅用药物去维系一个绝症病患者的生命,非但不人道,反而非人道。帮亲人无痛无苦地离去,或许是死亡最好的一种方式。这,其实也是一种孝,一种仁,一种义! 

来源:冷水江市布溪街道人大工委

作者:陈慧中

编辑:redcloud